重生前我是被皇帝亲手赐死的倒霉皇后,重生后我成了当朝太后,没错,就是皇帝他亲妈!
我的夫君是当今圣上,但龙袍也掩盖不了他是人渣的事实。
冤有头,债有主。
在我重生后,这一次,我是太后。
恩,是他的亲生母亲。
1.
院里的梅子熟了,空气中似乎都是鲜甜的气味。
可莫名的,我心烦至极。
“太后娘娘,皇上来给你请安了。”
贴身丫鬟鸣翠一手扶着我的腰,一手为我扇扇子。
上一秒,我还慵懒的享受着别人的伺候。
但下一秒,一听到皇帝来了,我再也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。
撒气的靶子来了!
皇帝宗遥坐在我面前,他拾起玉盏里一颗梅子问道:“母亲,何事烦忧。”
“哼。”我不怒自威,“这院子住的憋屈,我想在宫里换一个住处。”
宗遥浅笑,“小事,母亲想住哪里,便住哪里就好。”
是吗?呵。
我抬眼,目光直直的看向他。
“我要住奉天殿。”
2.
宗遥生的精明,眼角眉梢里似乎都带着算计。
此时,他看着被我故意撒了一地的梅子,笑的阴恻恻。
“奉天殿是儿子住的地方,那里时常有臣子打扰,可不如您这清净。”
我回他,“清不清净不重要,这皇宫里,唯独奉天殿四面受光,刚巧能解我身上的湿气。”
宗遥见我不肯相让,突然转了话茬,“母亲,自打你病愈后,儿子总觉得你变了一个人。”
我提起点兴趣,“哦?变成了谁?我可相熟?”
宗遥垂眼,“错觉罢了。”
在一瞬间的晃神后,他又恢复了一贯的冷硬。
“奉天殿是儿子的住处,您要住,儿子答应,文武百官恐怕不会答应。”
“况且,那四面八方照进来的光芒,也只有君主能担得起,旁人怕是无福消受呢。”
这宗遥,还真是会找借口。竟然拿权势地位压我。
不过,这奉天殿,我住定了。
这君主的位置,谁说不能是我呢?
3.
宗遥本有三个兄弟,他排老二,皇位之位原本轮不到他。
但架不住宗遥心狠,下毒杀了前太子,又挑拨先帝和三皇子失和被流放。
所以先帝薨逝之后,他顺理成章即位。
若是我想搅乱前堂,看样子得先给宗遥制造些混乱才行。
鸣翠拿着我的手谕,带了几个我的心腹出宫,一路北上,终于在燕北找到了奄奄一息的三皇子宗琦。
宗琦回朝那天,宗遥跑到我宫里发了好大的火。
“母亲你这是为何?明知宗琦满腹心机,对皇位虎视眈眈,您竟然叫他回宫?”
我摇了摇头,“前几日我做梦,梦见你父亲。他说宗琦病入膏肓时日不多,嘱托我一定要把他接回宫里走完最后一程。”
“好在呀好在,我听了你父皇的话,太医刚给宗琦诊治过,他呀,对你的皇位构不成影响了。”
宗遥涨红着脸,面目狰狞道:“那你也不能背着我把一个罪臣接回来。他死在外面喂狼喂狗我不管,但他回宫,就是你在下我的面子!”
“母亲,你等着,我这就去杀了他,五马分尸。”
宗遥的眼里是恨和狠,他看向我时,甚至也不收敛半分。
“来人呐,把太后身边助纣为虐的这几个奴婢带下去,剥皮抽筋,一个不留。”
鸣翠和一众公公慌忙跪下,只有我,依然高昂着头迎向他骇人的目光。
“宗遥,就算你敢杀尽天下人,但你敢杀了宗琦吗?别忘了,二十年前,你与宗琦双生,国师可是说过的。”
“宗琦若枉死,你必遭天谴。”
4.
宗遥一滞,他的拳头捏的更紧。
他自然是知道这一预言的。
所以,面对宗琦时,宗遥宁可手段用尽,也不会,不敢,亲自动手解决了宗琦。
只能用一些下作的,不入流的手段逼的他流放他乡。
可这次,宗遥显然是气极了,他大声叫喊,“我不信!我不信!我这就去,这就去杀了他来证明国师和宗琦是一伙儿的!”
我冷笑,“你可以试试。”
宗遥甩着袍子,他从随行侍卫的胯间抽出一把剑直奔我的偏院去。
我看着他愤怒至极的背影问鸣翠,“一切准备妥当了吗?”
鸣翠只是微微点头。
我这才伪装成慌慌张张的样子,在丫鬟的搀扶下赶去偏殿。
宗遥的剑上已经沾了鲜血。
不过只是剑锋上有一点而已。
我远远的看着他们兄弟的对峙,十分得意。
这宗遥到底还是不敢杀了宗琦,他只敢试探性的伤他。
“哈哈哈哈!”
宗遥疯癫的笑,“你看,我给了他一剑,但我这不还是好好的吗!”
他举着剑胡乱挥舞,床幔和烛台被他斩的破碎凌乱。
但得意没超片刻,宗遥忽然站定。
他像是极力克制着什么,嘴唇紧闭,脸色涨红。
再然后,是他口吐鲜血的样子。
宗遥晕了。
5.
那日的宫里好不热闹。
太监宫女端着水盆慌慌张张的样子,忽然让我想起三年前我生产时。
人们似乎也是这样忙碌的。
那时我还是储君的暖床妾,意外有孕被说成是上辈子积了德。
起初我也做过飞上枝头的美梦,满心期待的渴望孩子的出生。
但孩子出生之时,却没想到,就是我失去价值之时。
我像困兽一般蜷缩在水牢里,泡的皮开肉绽。
但丝毫得不到宗遥的一点点怜惜。
他嫌水牢阴冷晦气,特意允我在牢外匆忙见了我儿一眼。
“看看吧,算是我对你的仁慈。他现在是周皇后的儿子,是我的太子。”
我惊讶极了,用流着血的手试图抱抱我儿,但一把锋利的剑直直斩断了我将要触碰的手臂。
孩子吓的哇哇大哭,宗遥震怒。
“严惩。”
说罢,黄袍在众人簇拥下离开。
只剩我再次被拖进水牢里承受更多不知名的酷刑。
我深呼吸。
饶是我重生后,再次回忆起往事,仍觉得愤怒和心痛。
鸣翠来报,说是周皇后求见。
她穿着艳丽的红衣,头上的步摇是最华贵的款式。
摇曳生姿,看起来不仅不悲伤,甚至好似很欢喜。
“母亲,太医说陛下还要晕上个三五日,这几日,还需您辅佐我儿垂帘听政。”
我状似无意的问她,“为何要我辅佐?”
周皇后凑得我近了一些,她身上的果香清甜可人,脸上的笑容忽然就明媚起来。
“儿臣想和母后亲近一点儿。”
我摆摆手,“罢了罢了。我上朝便是。”
鸣翠知会我意,以我要长睡的理由劝周皇后离开。
我卧在床榻上,闭眼小憩。
一炷香过去,鸣翠赶来,夸我料事如神。
“周氏果然去了偏殿,还上了三皇子的床。”
6.
上朝那天,我隔着绣满金丝的幔纱,望着龙椅上的小小身影。
小太子慎儿快要四岁了,虽然还什么事都不懂,但乖巧的很。
确切说,表情沉稳的不像是个小孩子。
底下有朝臣说了什么,他便侧着头奶声奶气的叫我,“皇祖母,您说呢?”
这让我冷硬的心,倒是一暖。
虽然我不能以他母亲的身份陪他成长为一代贤君,但好在,我又重新获得了一个皇祖母的身份。
下了朝,慎儿小心的牵着我的手。
“听说父皇醒了,嚷着要杀了三叔叔。”
我拍拍他的小手,“那你怕不怕?”
慎儿摇头,“不怕。”
过了会儿,慎儿犹豫着说道:“可是我不喜欢父皇,我倒是希望他早点薨了。”
我身旁的鸣翠急忙捂住慎儿的嘴,可我却挥着袖子让鸣翠松了手。
“童言无忌,不当事。”
慎儿顽皮的笑笑,“还是皇祖母好。”
我拍拍他的头。
可心里还是忍不住耻笑宗遥。
这男人,虽为天子,可夫人心有旁人,儿子还对他恨之入骨。
可悲,真可悲。
原本要回我宫里的,但我突然转了路线。
去奉天殿,我倒是要看看宗遥是怎么发疯的。
7.
刚到奉天殿门口,一阵男女嬉笑的声音便传到耳边。
宗遥苍白着一张脸,衣衫不整的佝偻在床上。他身边的侍女同样衣衫不整,见我来,急忙慌张的跪地求饶。
“罢了罢了,虽说我明令禁止皇帝养病期间行房事,但我的儿子我了解,他一向不听我的。”
宗遥闻言,目光终于肯看向我。
“你不是我母亲。”
是笃定的口吻。
我轻笑,“你是病糊涂了不成?我不是你母亲,那我是谁?”
宗遥不说话了。想必是不知道怎么回我才行。
“有这胡思乱想的功夫,倒不如多放点心思在你的后宫。周皇后的父亲是镇国将军,这两年势力无人可比,要想稳定根基,你还需多和周皇后亲近才是。”
不知道宗遥把我说的话听进去几分,见他没有答话的意思,我自感没趣,起身回了自己宫里。
我难得有了一段时间平静日子。
宗琦在宫里调理了一阵,身子骨逐渐强健了起来,时不时的还能在院子里走动走动。
“母亲?你是原谅我了吗?”
他垂着眼,表情像一只小鹿。
可我没有丝毫心软。
“宗琦,你和你兄长手上沾过的血,一辈子也洗不掉的。同样,母亲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助纣为虐的。”
宗琦的表情更痛苦,他想替自己辩解,但看我面容冷酷,又惧怕的缩了缩头。
“宗琦,我问你,你可否还记得当初被你亲手射杀的水奴?”
“记,记得。母亲,你提起这事干什么。”
8.
想当年,我虽被宗遥折磨的痛不欲生,但送我最后一程的,却是一向不问政事的宗琦。
那是皇室围猎,由于阴云密布,所以猎场里的野兽并不活络。
宗遥提议,不如让囚禁在牢里的奴婢,出来透透风。
我们从水里被捞出来,顶着湿漉漉的身体,以为这是一次求生的机会。
彼时我已看不见路,走路也费点力气。
可我还是拼命的跑呀跑,跑呀跑。
我以为我可以跑出一线生机。
但背部的痛让我瞬间陷入绝望。
天旋地转,濒死之前。
我听见一阵嬉笑声。
有人大声喊,“恭喜三皇子,首战告捷!”
三皇子……宗琦……
我们有什么仇,又有什么怨。
他为何要这样对我!
又或者,他不仅仅是这样对我。他只是视生命,如草芥。
回忆令我窒息,宗琦被我吓的不行,被丫鬟搀扶着回了自己房间。
鸣翠给我端上凉茶,低声说,“周皇后从后院来了。”
这就来了……
好戏开场了。
9.
宗琦和周皇后并不知道偏殿有一间暗室,能一清二楚的听到他们的对话。
我听见周皇后见到宗琦后就在哭泣着诉苦,说是宗遥不知怎么,最近夜夜留宿在她宫里。
还说要让她再给他生个孩子。
“可是,宗琦,我不能生子的。他竟对我用强,这段时间我伤痕累累,我再也受不了了,你带我走好不好?”
宗琦本身身体还没调养好,激动之下更是咳了半天。
但宗琦,或许也是情根深中。
他,竟然一口应了下来。
还约定,明日亥时,他们俩宫门口见。
听到这,我心生一计。
喜悦让我忍不住笑出声。
让鸣翠替我送上一封书信给宗遥,我约他明日亥时去城楼赏月。
宗遥虽然怀疑,但还是答应了我。
我们俩并肩站在城楼上,天边的月幽黄中带着丝清冷。
我有感而发,“嫦娥仙子当初奔月时是何等勇气。她是想逃离,还是想奔赴新的生活呢。”
宗遥把玩着手里的佛珠手串,表情难以捉摸。
说来真是笑话。
杀戮无限的人,竟然也想靠礼佛洗清罪过。
他忽然长叹一口气。
“母亲,你到底是谁?你又想做什么?”
“你都叫我母亲了,我还能是谁。”
侧过头,我看向宗遥消瘦的侧脸。
“我做这些,都是为了你好啊。”
10.
吱嘎——
是宫门打开的声音。
宫门处有我提前安排好的人,我和他们打过招呼。
所以,宗琦和周皇后,一路上,堪称畅通无阻。
我们在城墙上,可以清楚的瞧见一对儿爱侣同骑一匹马。
他们脸上的神采,是忘乎所以的快乐。
以及,迎来自由的激动。
宗遥自然也看清了这一幕。
他先是震惊,然后愤怒。
再然后,佛珠手串断开,佛珠散落一地。
宗遥脸上勃然升起一阵杀意。
就是这么刚好,城墙上的守卫,身上挎着箭弩。
他的准头不错,我知道。
一箭双雕。
死一只,伤一只。
他们从马上跌落,眼里头满是震惊。
我再一次看向天边的月亮。
恩,今晚的月色,可真美。
11.
宗琦死了,草草下葬,规格甚至不如寻常小官家。
周皇后被救活后直接送进了冤魂无数的冷宫。
世间传言,宗遥命不久矣,毕竟国师的推断一向准确。
不过说来神奇,自从那晚之后,宗遥的身体每况愈下。
同时更令他烦忧的是,在上朝时,面对屡屡挑衅的周大将军,竟然时常哑口无言。
任凭朝臣们欺负到了头上。
只是,兔子逼急了还咬人,宗遥不敢和周大将军硬碰硬,于是他便下旨,手段残忍的杀了另一个文臣。
似乎想着杀鸡儆猴。
但效果并不明显。
我劝他,“你直接把周皇后接出来就好了,周将军只不过是心疼女儿。”
宗遥却摇头。
“一切和宗琦有关联的,都让我憎恶。”
我冷笑,“也包括我吗?”
“是,母亲。”
宗遥并不否认,“我们明明是双生子,可你却始终偏袒他。你和父亲会把他抱在怀里,却独独把我扔在万书阁思过。”
我并不打算搭腔,毕竟他说的这些,和我没什么关系。
可宗遥上了脾气,他粗鲁至极,一把拽过我的手臂。
“你为什么不否认。我母亲明明没有送我去思过。”
“你真的,不是我的母亲。”
“怪不得,怪不得你会纵容我,甚至激怒我杀了宗琦。”
“你这个恶毒的女人,你到底是谁!”
宗遥是发了狠的,他一点点将我逼近至墙角的位置。
他的震怒,甚至让我错觉,他会在这里一把掐死我。
“你疯了,宗遥。”我迎上他蛮横的视线,“与其在这猜测我怀疑我,不如想想,这是不是老天给你的报应。”
“要不是你把先帝的宠妃送到了宗琦的床上,还拉着先帝去捉奸。先帝也不会因此气病了身子。”
“还有,上次你伤了宗琦,尚且昏迷数日。这次你杀了他,我劝你自求多福。”
宗遥气极,他抽出剑抵在我的脖子上。
我没躲。
宗遥更加愤怒,他用了大力。
可我的脖子上只是刚刚见了点血丝。
宗遥却像一匹骆驼猝然倒下。
12.
“慎儿?”
我忍不住惊呼,“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?”
想着慎儿还是个孩子,怕宗遥狰狞的面孔吓到他,我下意识去捂他的眼。
可慎儿,却用他的小手把我的手拿开。
“皇祖母,我不怕。他中了毒,而这毒,是我下的。”
慎儿的身高还不及我的腿,他昂着头,目光平静的看我。
他真的不像是一个几岁的孩子……
经历过死后重生这件事后,天下所有令人难以置信的事,都不足以让我震惊。
我蹲下身,和他平视。
“我猜,你不是慎儿。”
“可,你若不是慎儿,那你又是谁呢?”
慎儿弯着眼睛笑笑,“你若不是我的皇祖母,那你又是谁?”
我垂下眼,“就算说了名字,你也不会知道我的。”
“不说怎么知道。”
慎儿在问我名字这件事上相当执着,他的眼睛晶晶亮亮,小肉手还搭在我的肩膀上。
我禁不住笑。
“我重生在了你皇祖母的身上,在这之前,我叫阿塞,是前朝罪臣女,也是宗遥的暖床妾。”
“怎么,怕不怕?”
我故意没有说是慎儿生母的身份。
毕竟在这一世,我并没有想要和他相认的想法。
这一世我只想复仇,我只想让宗遥尝遍我吃过的苦,痛遍我所有的痛。
慎儿定定的看着我,他说,“我记得你。”
恩?我疑惑。
“在水牢的门外,宗遥抱着我去看你。他说你是慎儿的母亲……”
我先是惊讶。
但惊讶过后,我敏感的察觉出他话里的奇怪。
慎儿点点头,“我是宗行,不知怎的重生在了慎儿身上。”
宗行……
被宗遥毒害的前太子?
怪不得,怪不得他也希望宗遥死。
我松开被他拉着的手,眼里满是震惊和警惕。
13.
宗行,不,是慎儿,他探了探宗遥的鼻息。
“我用的量少,他只是昏迷,还没死。”
“难道你不希望他死?”我试探性的问,“还是,你不仅仅想让他死?你想要他的皇位?”
慎儿嫩白的脸上终于浮出一丝笑意,“我现在是他唯一的儿子,江山早晚是我的。”
“那你……”
“宗遥狠戾却无能,他在位这几年宦官猖獗,民不聊生,我只是希望他早点死,免得百年基业被他毁于一旦。”
说这话时,我隐约想起,在我还懵懂无知,我父亲还是宗行党羽时。
我曾有幸,坐在父亲腿上见过他一面。
宗行年少,却不失稳重,说起政事时头头是道。
听我父亲说,宗行若是能登上皇位,必定是能将我朝发扬光大的贤君。
可看着眼前不足三尺高的小孩子……
“阿塞,我需要你帮我。”
慎儿背着手,“若是我现在即位,必定要有人听政。周皇后不行,这个人选只能是你。”
我想起我的父亲。
他曾经也是一个大将军,他有坚硬的铠甲。
他可以用他的刀剑杀掉任何一个人,可是他却心甘情愿效忠于宗行。
如果,让宗行当上君主是我父亲的抱负。
那我助宗行登基,也未尝不可。
沉吟片刻,我回他,“帮你可以,我只有一个条件。”
“宗遥,要交给我处理。”
慎儿默许,“接下来就靠你了,阿塞。”
14.
那晚我彻夜未眠。
很久没人唤我的名字了。我似乎都要忘记了我叫阿塞。
塞外边疆的塞,我父亲说,这是他未来要许我的自由。
可惜了,他并不知道在他离世后,我受了怎样的苦头。
天刚亮,我便秘密召见了周皇后的父亲周将军。
老人家戎马一生,一进门时动作里都带着杀伐果决。
“我放了你女儿,你给我一半的兵权,十年内不得造反。”
十年,应该够慎儿成长,并且笼络一批他自己的心腹了吧。
周将军盯了我半天,这才放话,“我要是不答应呢?”
“周皇后中的毒,只有我能解。”
我叫人把周皇后带出来,她疯疯张张的样子吓坏了周将军。
他心疼至极,最终同意与我达成协议。
午时,我昭告天下。
宗遥薨逝。
国丧。坊间都在传,是国师的卦应验了。
放眼望去,宫殿内外一片白色苍茫。
慎儿在我身边,小小的脸上充斥着悲伤。
“皇祖母,父亲过身,母亲也走了,从今以后我只有你了。”
我像他真正的皇祖母一般牵着他的手。
“这江山,我会好好交到你手上。”
像我父亲当初盼望的那样。
15.
慎儿成了最年轻的皇帝。
他的心思是细腻的,登基第一天便封周皇后为贤德太后,给周家荣耀不说,还安抚了周将军。
而我,被他封为忠义太皇太后,特许摄政。
赐居,奉天殿。
我到底还是借着慎儿的势,住进了这座四方见光的宫殿。
鸣翠俯着身,对我说恭喜。
我摆摆手,“有什么可喜的。”
“对了,那人醒过来了吗?”
鸣翠点头,“醒了,国丧大典那日就醒了。我还带人押他去看了那气派的场面。”
活人看自己的葬礼,这还蛮有趣。
我笑笑,“那他怎么说?”
“先是愣了下,后来开始发疯似的大哭。嘴里嚷嚷着他没死,快来救救他。”
“呵。然后呢,最近精神头可还行?”
“不太好,萎靡不振的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我理了理头冠,“带我去见见他。”
鸣翠扶住我,关心的说道:“水牢阴郁,晦气的狠。”
哦?
也对,的确晦气。
“那就把他带到牢门外见我吧。”
16.
慎儿站在我旁边,我们身边围了一大圈侍卫。
宗遥被带出来,先是看见我,他晃神片刻,挥舞着拳头要冲向我。
但都被侍卫拦住。
“宗遥,别来无恙。今天我来,是要让你看看慎儿。”
“他现在是新帝了,以后也会是我最懂事最孝顺的孙子。”
原本怒意冲天的宗遥,在听到慎儿名字时,突然安静下来。
“慎儿……”
他嘴里一遍遍念着孩子的名字,当重重护卫退去,慎儿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。
“慎儿,是我的慎儿!”
宗遥悲恸大哭,“慎儿,你快救救父亲,你快救我出去。”
“那水牢里,好冷,那个老太婆还叫人往里面加冰。”
“你看,你看我手上的冻伤。”
他原本细腻的皮肤,此时已不堪入目。
溃烂和结痂包裹着他的肉体,同时也一点一点磨损他的灵魂。
他看见慎儿,似乎看见了一点点希望。
侍卫故意没有拦着他走向慎儿,看的出宗遥的脚步已经开始有些悬浮。
他在一步之遥的位置停了脚。
“慎儿……”
宗遥似乎想要伸出手触碰他的儿子。
“大胆!”
我突然高声呵斥宗遥,“水奴竟然也肖想沾染天子的英气。”
从鸣翠手里接过一把我特别命匠人打造的砍刀。
毫不犹豫的,我将目标定在宗遥的手臂上。
瞬间,断肢处鲜血喷涌而出。
一地的猩红,伴随着宗遥疯癫的惨叫。
“来人,把他的伤口包好。”
“留他个活口,绝对不能轻易叫他死了。”
17.
听鸣翠说,宗遥疯了,拼命寻死。
想尽办法寻死。
送给他的餐食他碎了碗碟也要割腕。
给他铺草甸的麻布也被他搓成一团试图上吊。
“既然这样,从今日起,每日硬塞到他嘴里一个馒头就好。他若嫌草甸不舒服,便把他继续丢到水牢里去吧。”
下面人得了我的命令,兴奋极了。
那些人都是些嗜血的性子,接触过的大刑多着呢,就怕自己发挥不够。
“求你,求你,你让我死了吧。”
宗遥无力挣扎,他斜着眼看我,顺着脸颊流出一串血泪。
“死可以,但你呀,还有九九八十一关要过呢。”
宗遥紧闭着眼睛,他问我,“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。”
“我似乎也问过你同样的问题。”
摔碎手中的玉盏,我尽量克制了我的怒意。
我要他看到我的强大,我要他知道我的恨意,有多坚定。
“宗遥,难道你不记得我了吗?难道,你忘记被你斩断手臂当成水奴的暖床妾了吗?”
宗遥猛然睁开双眼,像被抽了灵魂。
“你,你是阿塞?”
18.
“我在你那可没有名字。以前你不是一直叫我狗杂碎吗。”
“阿塞,阿塞。”宗遥托着残破的身子爬到与我一门之隔的位置,“你听我和你解释,我是有苦衷的。”
“阿塞,你原谅我,求你原谅我。”
宗遥他,又在哭了。
他最近好像常常哭,像当初的我一样。
我从栅栏里伸出一只手,一把掐在他的脖子上。
“原谅你?这辈子也不可能的。”
“你杀我父亲,强占我身子,囚禁我酷刑三年,皮肉一片片的用刀刮,我所有痛不欲生的日子都是你给我的,你叫我怎么原谅你。”
宗遥早已虚弱的不像话,他张大嘴巴努力呼吸。
我怕他死,又松开他。
他像一条垂死挣扎的鱼。
不知过多久,他平复了呼吸。
血泪像一条红河,盘旋在他肮脏的脸上。
可我在宗遥的眼里,看到了绝望。
他似乎终于肯相信,我真的不是他母亲,而是阿塞,一个死去,不足以挂齿的罪女。
“是报应吗?可我的报应为何来的这样快?”
“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。”
我一眼恨意的看着宗遥,只是宗遥看向我时,迷离中带着满满乞求。
“我杀你虐你。”宗遥轻叹,“只是因为你是宗行的软肋。只要你痛苦,他便痛苦,只有这样我才能消解父亲母亲对他的偏爱,我才能了了对他的憎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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